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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意料之中的进展,贾赦将人扶起来,笑道:“郡王爷太客气了,你母亲能挺过来并非在下的功劳,是天命,凡人岂敢违?”
他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却递了个眼神让王善宝上来收礼。
赶趟凑热闹的老百姓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你的功劳你就别收礼啊。
又要钱又要脸……想得也太美了。
绪方本人倒没膈应,本就是安心来道谢的,人家收了是好事,若是不收,反倒晦气。
这是送礼之人的正常心理。
“阁下是真正的大能者,与摆摊骗钱的不是一路货色,都说生死天注定,我总相信事在人为。
若不是您再三说我母亲寿数未尽,能够平安度过此劫,恐怕就不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他还真没乱说,要不是大老爷说得笃定,他恐怕就同意大哥的说法,让额娘干净的走,不受罪。
贾赦明白他的意思,又说:“凡事不到最后一刻莫要轻言放弃,有句诗说得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人活着不是来享乐,而是要经历七情六欲,受灾厄度劫难的。”
算命这行干久了,嘴皮子都利索得很,贾赦是随口说的,却触动了不少人。
包括上门来道谢的绪方。
包括围着看舞狮凑热闹的百姓。
包括跟在大老爷身后的贾琏。
别看贾琏是荣国府长房嫡子,在原主活着的时候,简直就是苦哈哈的小白菜。
他的兄长贾瑚死得早,母亲张氏也在生他之后血崩去了,父亲因为种种原因,对他丝毫不关心,母亲死了三年之后续弦,这个小户出身,目光短浅,又抠门又斤斤计较的继夫人就进了门。
邢氏不像二房王夫人那样底气十足,她没有上赶着对付贾琏,而是在生活方面克扣他,有事没事膈应他……邢夫人将贾琏当做在府上立足最大的障碍,按照大清朝的规矩,就算都是嫡出,原配之子身份要高于填房生的儿子,简单地说,只要贾琏不死,袭爵的就只能是他。
因为父亲不给他做后盾,贾琏自幼就会察言观色,吃亏不打紧,遭误会也能忍。
大婚之后,王熙凤进了门,情况这才有了转变。
新来的琏二奶奶太会吸引仇恨。
邢夫人只顾着对付她,就不怎么找贾琏的麻烦了。
从前没想到这个层面,如今看来,这些苦楚都是老天爷给他的考验,他咬牙撑下来,就等来了父亲转变的一天。
幸福来得太突然。
与贾琏一同陷入回忆的还有绪方,贾赦悠哉哉等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就点头再次道了谢,“额娘虽然转危为安,还需要照看,日后得闲,定要上门拜访,今日就此拜别。”
“郡王爷自便,我府上大门敞开,随时欢迎您过来。”
银子已经给了,舞狮队还得继续闹,宁荣街已经许久没这么欢腾,凑热闹的百姓都说贾恩候虽然是死要钱,说话做事有分寸多了。
算是脱离了畜生的等级,进入了人的范畴。
他们恭维也好贬低也罢,贾赦压根没放在心上,他心情颇好的看了会儿舞狮,这才转身进了府。
贾赦回到荣僖堂,招呼底下的奴才将几个大箱子拆开,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这么大阵仗怎么都不会是金银,大抵是写稀奇物件吧。
他早上照过铜镜的,今日气色的确不错,却没有大笔金银入账。
第一个箱子里面只装了一个珊瑚摆件,瞧着怕是价值连城的。
第二个箱子打开,瞬间接地气了,里头全是熏肉之类的年货。
……
将康亲王府送来的谢礼挨着看了一遍,贾赦心里感慨极了。
虽然大多都是年货之类,没有金银,比当初在汴京摆摊时候真是强太多。
想当初看相都是收铜板。
给银锞子的就是大爷。
给银锭子的叫祖宗都成。
他那房子就是这样挣出来的,想当初他多么努力的给人算命,一个个还跟大爷似的,非但不相信他是玄门弟子,还怀疑职业道德,觉得他满口胡说……听到不满意的解读就“呸”一脸口水这种情况简直太常见。
真是同人不同命。
死过一回顶替荣国府大老爷之后,他好似就转了运,一路顺风顺水,贵人运走不尽。
唏嘘之后,贾赦就问起那块牌匾来,同年货这种俗物相比,那才是他安身立命的资本。
黑色牌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大字“大智大通”,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着“康亲王府谢贾恩候救命之恩”。
贾赦伸手摸了摸那包金字,恨不得直接从牌匾上揭下来。
金子直接给啊。
匾上的字沾墨汁写也成啊。
这么奢侈要遭天谴的。
那牌匾太美,贾赦不敢多看,生怕北宋小民的习性被带出来,他转头吩咐王善宝,将牌匾找个容易看见的位置挂起来。
都这么说了,当然只能挂在大房这边待客的正厅。
大老爷亲自监督,王善宝高危作业。
终于将这价值千金的牌匾挂好了。
把这些安排好了,贾赦才发觉,院子里有些空荡荡,“太太可在房内?”
作为合格的管家,必须得猜透老爷的心思。
王善宝从前做得还算不错,自从贾赦开始转变,他就摸不准了,想了想才回答说:“方才被赖大家的请到老太太房里去了,好似要说事。”
见老爷没露出满意的表情,他补充道:“琏二奶奶也在那边。”
贾赦这才挑了挑眉。
“赖大家的怎么说?
具体为何事?
可有话转告我?”
“为什么她没说,好似去闲聊,瞧着不怎么着急,没有要转告您的话。”
王善宝逐一作答,贾赦掐了几个指诀,就明白了,他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邢夫人从史太君房里出来的时候,满脸忿色,王熙凤跟在她身后,心里也是百转千回。
这几个月事儿太多,一桩桩变故让人无法轻易做决定。
想死心塌地支持相公贾琏,她就得摆正立场,同二房划清界限。
可是,君子别院的确红火,在京城里也有好名声,那却是个倒贴钱的行当,这都将近二十天,银子大把大把的往外洒,也没见有进账。
王熙凤算是个现实的人,就目前而言,让她做选择依然很难。
王夫人是她亲姑妈,她以前受了二房照拂,要是选择支持相公,以后恐怕不好处。
贾赦看她们进院子,脸色都不好看,他还没有行动,邢氏就过来了,她坐到贾赦旁边,叹口气说:“老爷您这样出息,母亲还那么偏心眼,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方才去母亲房里说了什么?”
“还不是那些,问别院那边投了多少钱,往后就一直往里贴?
王氏要钱,说是元姐儿在宫里需要不少银两打点关系,让他们自己出实在是周转不来,还说什么她要是飞黄腾达了,代表的是府中体面。
老太太也糊涂,没动公账,自个儿拿了一万两,想逼我……嗤,贾元春是二房的女儿,凭啥要我们大房出这个钱?”
这长时间,贾赦头一回觉得,倒霉婆娘也有可取之处。
她抠门,死要钱,守得住财。
“母亲若再问起,你就直说,我们还要供别院,那是在万岁爷跟前挂了名的,比在后宫打点奴才重要多了。
我们大房不问府上要钱已经是天地良心,没听说还要援助二房。”
“……这话我也说了,母亲反问我为何要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把别院关了正好。”
卧槽真是蠢货。
直说是为了巩固同阿哥们之间的关系,给万岁爷留个好印象。
那宅子还是白送的,翻修的钱还是卖宅子里的家具换来的,说白了,他贴的只是茶水和糕饼钱,了不起再算上书童的月例,就算没有看相算命这个抢钱绝招,这个别院,他也供得起。
贾赦瞥了邢夫人一眼。
“那么说的话,也不是我们让元春侄女儿进宫去的,谁出的主意让谁给钱。
这都进宫多少年了,银票塞了不少,位分还是那么低,都打水漂了,本也没捞回来。”
王熙凤从门口经过,一不小心就听到这番话。
真是绝了……若邢氏真那么说,还不把老祖宗气晕过去?
邢夫人噎了半晌,委婉的表达了自己说不出这种话的意思。
贾赦懒得教她这些妙招,直接说:“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就直说,大房这边超过二百两的开销就要老爷我点头,让他们找我说道。”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这个道理贾赦明白。
他并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该用的一个子都不能少,拿上万两银票支持贾元春……真想走这条路,换个人进宫还比较快。
贾赦没有原主的记忆。
他也没机会见到二房那位在永和宫讨生活的“娘娘”。
这都不重要。
贾赦曾看过王夫人的面相。
从子女宫就能知道她膝下二子一女是什么命。
别看元姐儿进了宫,宝玉还是衔着美玉出生的。
他们命都不好。
用一句话总结:王夫人享不了子孙福。
无论贾元春能爬得多高,总要摔下来。
明知道二房靠不住,还往那边塞钱,他又不傻。
邢夫人也是个钱钻子,她将贾赦的安排做得彻底。
王夫人过来找她商量大房出多少的时候,她就很为难,将自己的情况说了。
若不是斗了这么多年,瞧她那一脸“我对不起你”的表情真得觉得真是个善心人,王夫人能中她的计?
也用起迂回战术:“我原本以为,母亲会从公库拨钱出来,压根没想为难嫂嫂……可如今,母亲都做了表率,你还是看着给一点,把面子圆过去。”
给点?
好啊。
邢夫人给王善宝家的递了个眼神,让她去床边拿了个包裹出来,摆在桌上。
“二弟妹莫嫌弃,这是我攒了好久的私房,估摸有三百多两。
若是不够,我还能做主从大房公中拿二百两出来。”
三百两的私房。
二百两的拨款。
……浪费表情是不是?
“这也忒少,让母亲知道又该念叨。”
这是在暗示,摆明是说你要是不加钱我就要把这事告诉史太君,让她骂死你丫的。
邢夫人叹口气,道:“我能动的就只有这些,我们老爷立过规矩,超过二百两的开销都要他点头,不如你让二老爷跑一趟?
我们爷白天都在君子别院里。”
无论王夫人如何施压,邢氏就不松口,她只得相信这个说法。
这事还得找老太太说,让老爷去要钱那是讨骂。
贾赦压根没功夫管这些破烂事,康亲王府闹了那一出之后,对贾赦的能力,八旗贵族又信了三分。
没有要紧问题的还是继续观望,有麻烦上身的就准备去君子别院求开解。
今时不同往日,名声都打响了,就轮到大老爷摆姿态拿乔了。
甭管是八旗还是九旗,他都不给开后门,想和他聊人生,好啊……只要能在公平的前提下连胜七场,问什么都免费。
君不见张廷玉就是那样解开心结走向辉煌人生路的?
康亲王府的谢礼是腊月初六抬进荣府的,初七,君子别院就迎来了不少官老爷,说要见贾恩候。
管事的告诉他们,东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规矩不能少。
就有人坐不住大放厥词,说什么“这别院还想继续开,那就放老子进去”……那架势真够嚣张。
没有三分三,他不敢这么说话的。
管事的怕得罪贵人,只得将详细情况禀告贾赦,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
君子别院只招待文人,无论有钱没钱,一视同仁,别在这儿刷存在感,只会让大家觉得你是纯傻逼。
贾赦这么叼,成功激怒了对方。
那位正巧是九门提督衙门里的,官职说大不大,却比二老爷贾政体面多了。
对方带着几个兄弟闯进院子里,所向披靡谁都拦不住。
他前脚迈进中院,就发现不对劲,君子别院统共就没多大,他在这院子里走了半天,咋就出不去?
扭头一看,一道过来的兄弟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