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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贾府里的参天树木绿意焕发,鸟啼映幽。
上午八点左右,贾环和贾兰一起出了二门。在门口等候的长随赵国基、桂树忙跟过来拿书包。
桂树身边还有两个小厮跟着贾兰的小厮。他在贾府的待遇比贾环要高。
赵国基帮贾环拿了书包,落后两步,低声道:“环哥儿,老胡头答应了。”
贾环心里松了口气,财帛动人心,轻轻的点头,“嗯。下午下学后,听我的吩咐。”
“嗯。”赵国基应了一声,跟着贾环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贾兰等人。他心中很忧虑。虽说不要他动手,但打乳母这种事传出去,贾环怕是要受到严厉的责骂。
春暖花开。前往书房小院的夹道上,绿树吐新芽。
贾兰穿着蓝色的绸缎春衫,富家公子哥的打扮。只是才五六岁,看起来就是个白白净净的小正太,笑道:“三叔,今天我们要学传三咯。我娘说我们的进度有点快。”
《大学章句》经一传十。贾环和贾兰在林举人的教导下,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习到了传三。进度相当快。
贾环笑笑,敷衍的说道:“还行吧。”
自二月底的那天宝玉在他屋子里摔玉之后,李纨和贾兰对他便变得疏远。借书什么的,自是不必再提。贾兰得了李纨的吩咐,不再去他屋里玩。仅每天上学、下学同路。
而学习进度,贾环知道李纨天天都在给贾兰补课,以保证不落后于他。否则的话,像《大学章句》这样的古文,贾兰不过五六岁,理解力怎么可能和他比?
就这样,贾环其实还是收着力的。他需要时间处理他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全身心的攻读《四书五经》。整个三月份,他都跑蜂窝煤的市场调研,然后在家里整理《三国演义》。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贾环倒没有“迁怒”李纨的意思。这个俏寡妇在贾府里过的也不容易。脑中禁不住飘过她身段婀娜、白嫩水润的少-妇倩影。随即自己觉得好笑:想什么呢,他才7岁多。成年人的思维,小屁孩的身-体啊。
贾兰见贾环答的随意,闷闷不乐。
他其实很喜欢和知识渊博、性子随和的三叔说话,只是他娘不让他和三叔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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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4点许,书房里放学。贾环让贾兰一个人先回家,背着书包跟着赵国基径直出了贾府。
“三叔…”贾兰羡慕的看着贾环的背影。贾环可以在放学后肆意的去贾府外玩耍,而他却不能。
桂树上前道:“兰哥儿,回去吧。他老想着和宝玉争。不讨老太太、太太喜欢。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货色。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贾兰觉得这话有点刺耳,小大人般的叹口气,什么都没说,独自进了二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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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几天,贾府里没什么大新闻:贾母偶感风寒阖府紧张,宝玉又和黛玉拌嘴吵架都属于小新闻。而大老爷贾赦又收了一房宠妾更是没有引起贾府众人的关注,他不收小妾才奇怪。
偶尔,有消息灵通人士卖弄的说起贾府的亲戚薛姨妈携女儿和儿子进京的行程。还说起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即将由京营节度使升任九省统制的消息。
这些消息和贾环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他早被禁止去看贾母,而贾宝玉、林黛玉的生活和他有点远。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照一次面。他现在在贾府内就像是透明人。
至于,四大家族中的王府、薛府的变动更是与他没什么关系。
和贾环相关的消息都是一些不起眼的消息。比如:贾环的乳母张嬷嬷的儿子张老二被人在贾府外的北街给两个蒙面人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张老二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给打掉了几颗,说话漏风。这在贾府的奴仆界一时传为笑谈。
第二天就有消息从库房里的钱德夫妻嘴里流传出来。张老二的老娘张嬷嬷教唆二老爷的赵姨娘闹事,给环三爷找人教训。活该的老货。
钱德和赵国基、赵姨娘是亲戚,有个儿子叫钱槐在府里当小厮。这话就有几分可信度。贾府里的众人可没有同情张老二的。母过子受,天经地义。
四月六日,书房里放假一天,贾环在家里休息。清晨在屋子里做了300个俯卧撑,锻炼完洗了个温水澡,挽着湿漉漉的头发在书桌边写字。
想起赵国基得知要打的人是张老二时的惊讶表情,贾环微微一笑。他怎么可能直接去打张嬷嬷?虽然他很想将这个在他屋里可恶的婆子好好的教训一顿。
他怎么会愿意头上莫名的多个“婆婆”来对他来指手画脚?
如意正帮贾环收拾着洗澡后的木桶,脚盆,衣服,就见晴雯穿着一袭漂亮的青衫裙子进来。
十一岁的小姑娘身姿纤细,漂漂亮亮的美人胚子,额前梳着刘海,秀美精致。
晴雯嘴角带着轻快的笑意,她已经很久没对贾环露出笑脸,“三爷,张嬷嬷来了。”
贾环就笑着看了晴雯一眼,拿起茶碗喝了口温茶,“哦,晴雯,你去叫她进来吧。”
晴雯给贾环笑得脸有点微红,转身出去。她好像有点前倨后恭。只是,听贾母房里的翡翠说贾环找人将张嬷嬷的儿子打了一顿,她心里乐开了花。
哦,张嬷嬷,你也有今天啊,看你还横不横?
她前两天还想着贾环压不住张嬷嬷,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然而,三爷让她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呢?害得她白白的给张嬷嬷骂了一个月。
张嬷嬷苦着脸跟在骄傲的挺着头的晴雯身后进来。满脸的皱纹纵横,拿一块帕子抱着头,神情沮丧的向贾环跪下,悲戚的说道:“三爷,我错了。求您开恩放过我儿子吧。”
外面都说她儿子给贾环打了。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钱槐后来还来家里传了一句话:再有下次,就是两条腿,三爷有的是银子,请得起人。她这几天在家里给儿子和儿媳埋怨死。
她是不想来向贾环低头的。凭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为了儿子又不得不来。
贾环头都没抬,笔走龙蛇,他在写他最喜爱的一篇古文,初唐四杰王勃的《滕王阁序》,“张嬷嬷,你有什么错?”
张嬷嬷一时语塞。是啊,她有什么错?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阳光下贾环青雉的脸庞。突然间反应过来,贾环这是还要打她儿子啊。再看贾环时就有些畏惧,道:“三爷,求您开恩呐。我不敢挑唆姨娘去闹事。我不敢了,呜呜…”
张嬷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如意和晴雯两人对视一眼,心里觉得很痛快,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贾环处理事情当然不会像小丫头们那样拖泥带水,根本就不理张嬷嬷,淡淡的丢下一句,“就这些?”
张嬷嬷收了哭泣声,眼珠子转了一下,看向一旁的晴雯,道:“我不该和晴雯姑娘吵架。晴雯姑娘,对不住。”
晴雯侧身避开张嬷嬷的礼节。她可担不起“姑娘”这个称呼呢。当然,心里很舒畅。
贾环这才抬起头,缓缓的道:“张嬷嬷,如果我再见到你在我屋里耍威风,你就别想着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你有三个儿子是吧?除了张老二,老大在城外的庄子里。老三在金陵。”
张嬷嬷愣愣的看着贾环,背上冒出点白毛汗,说话结巴起来,“是,是…”
贾环扭头问如意,“如意,我这屋子里都有那些重活?”
“呃…”如意扳着手指头道:“挑水。噢,三爷,就是挑水是重活。”说着皱起眉头。似乎为不能给张嬷嬷添加一点任务感到郁闷。
张嬷嬷连忙截断如意的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别的任务来,急匆匆的道:“三爷,我一定保证水缸是满的。”
贾环道:“如意,明天再买两口大水缸来,让张嬷嬷每天挑满水方便我们使用。行了,张嬷嬷,你出去吧。”
张嬷嬷张大嘴,嘴角动了动,想要抗议又不敢。贾环还真当她是粗使婆子啊。作为乳母,她其实是得了空闲来贾环屋里转转就行。垂头丧气的离开贾环的屋子。
如意和晴雯两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兴奋,齐齐“噗嗤”娇笑,快乐的宣泄着“胜利”的喜悦。此后看张嬷嬷还敢不敢来耍酒疯,指使她们伺候她。
两个小丫鬟很养眼,娇笑的如花蕾初放,声音娇脆。
贾环笑一笑,提起毛笔,在纸张上补上了最后一句: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是啊,他确实是恰逢红楼盛宴!他即便最终打算离开贾府,但就像王勃一样,即便是凑巧参加一次盛宴,依旧会是宴会中最耀眼的人。他有这个自信。
杀鸡儆猴!想来,贾府犹如官场体制所带来的束缚会减弱。